2011年3月10日 星期四

Chinese Translation of Selected Poems by Emily Dickinson

Selected Poems by Emily Dickinson
Prelude

333
Many a phrase has the English language —
I have heard but one —
Low as the laughter of the Cricket,
Loud, as the Thunder's Tongue —

Murmuring, like old Caspian Choirs,
When the Tide's a' lull —
Saying itself in new inflection —
Like a Whippoowil —

Breaking in bright Orthography
On my simple sleep —
Thundering its Prospective —
Till I stir, and weep —

Not for the Sorrow, done me —
But the push of Joy —
Say it again, Saxon!
Hush — Only to me!














英語有許多種語辭─
我耳熟能詳除了一種─
低沈似蟋蟀的笑聲,
響亮,如雷舌─

呢喃,像裏海古來的歌詠合唱,
當潮聲催人入眠─
換一組全新的語尾變化自我表抒
可比那夜鷹─

以醒人耳目的拼音法闖入
我的清眠─
如雷喧示牠的願景─
直到我起床,哭泣─

非因哀愁─過往情傷─
而是喜樂的督促─
請再說一遍,撒克森吾祖!
悄悄地─只對我說!


















378
Better — than Music! For I — who heard it —
I was used — to the Birds — before —
This — was different — 'Twas Translation —
Of all tunes I knew — and more —

'Twasn't contained — like other stanza —
No one could play it — the second time —
But the Composer — perfect Mozart —
Perish with him — that Keyless Rhyme!

So — Children — told how Brooks in Eden —
Bubbled a better — Melody —
Quaintly infer — Eve's great surrender —
Urging the feet — that would — not — fly —

Children — matured — are wiser — mostly —
Eden — a legend — dimly told —
Eve — and the Anguish — Grandame's story —
But — I was telling a tune — I heard —

Not such a strain — the Church — baptizes —
When the last Saint — goes up the Aisles —
Not such a stanza splits the silence —
When the Redemption strikes her Bells —

Let me not spill — its smallest cadence —
Humming — for promise — when alone —
Humming — until my faint Rehearsal —
Drop into tune — around the Throne —







美妙─勝過音樂!
我─親耳聽見─
之前,我熟悉─鳥鳴─
這─可截然不同─它轉譯了─
一切我所知的曲調─而且不只─

非樂譜所能網羅,不像其它的樂章─
無人能夠演奏出它,原音再現─
除了那位作曲家─盡善盡美的莫札特─
與之俱逝的是─鍵不出的韶音!

孩童─如此聽說─伊甸園的溪流
潺潺湧著一種更美妙的─旋律─
以歪理推論─那讓夏娃心悅誠服的─
激發了韻腳─原本─不願─飛翔的─

孩童─成年之後─懂事了─多半─
伊甸園─一則傳奇─含含糊糊說道─
夏娃─以及罪與死─老阿嬤的故事─
而─我說的是一種曲調─親耳聽聞的─

不同於那種調子─教會─用來施洗─
當最後一位聖徒─從聖堂的甬道邁步向前─
也非打破沈寂的那一樂章─
當救贖敲出她的鐘響─

讓我不要隨便浪擲─它最細微的律動─
沈吟─為了應許─當獨處─
沈吟─直到我反覆的輕聲演練─
成曲到位─在寶座四圍─







627
想來我是著魔了
當年我原本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─
讀到那位外國仕女寫的詩─
靉靉幽昧─覺得美極了─

說它是夜裡的晝午
或者只是天堂─形之於晝午
每一道中若有魅影重重
我無由分說─

蜜蜂─變成了蝴蝶
蝴蝶─變成了天鵝
對著一梗草葉忽而追求─忽而鄙斥─
而不過是最卑微的曲調

大自然吟哦給自己聽的
為了讓自己快活
我當它是巨神族─正在排練
超大型歌劇

每一天─在雄偉的音步裡度過─
最習常的─把它裝飾得
宛如一場華麗的節慶
出其不意被欽定─

我無法為這改變下定義─
心智的變化
成聖發生在靈魂裡─
可以見證─無從解釋─

這是一種神聖的癲狂
理智清明危險
如果我再一次經歷─
這是我會攝取的解藥

到正宗巫術秘笈裡尋找─
魔法師睡著了─
魔法─有一種元素─
神性─留下來了─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鳥囀
504
鳥族在四點鐘揭啟─
牠們的黎明時分─
一種音樂此起彼落多如空間─
比鄰於晝午─

我無法數算牠們的威力─
其數目不斷擴張
有如一條接一條小溪注入
漫泛了水潭。

聽眾─闕如─
除了偶而有人─
因擔負日常的勤務─
透早出門─

也非為了掌聲─
這我可打保證─
乃出自狂喜,獨立於
宇宙,以及人類─

六點左右,滔滔的啼聲止住了─
了無雜遝的跡象
因換裝,或出發─
然而整個樂團─銷聲匿跡─

太陽籠罩了東方─
白晝收復世界─
那揭開序幕的神蹟
被人遺忘,因已大功告成。






蟲鳴

895
遠揚猶勝夏季鳥囀
愴然從草場傳出
一個不起眼的國度正在舉行
它那不強人所難的彌撒

入目不見規約
恩典點點滴滴賜予
悠哉的習俗於焉形成
壯大了孤獨

正午聽聞恍如來自遠古
八月日照煦煦
這鬼影般似有還無的讚美詩揚起
閒逸定音

慵然若無神采
田畦也缺水光
然而有詩巫作法
當下讓自然活色生香















風聲
334
所有四處傳佈的聲音中
無一讓我如遭電擊
像在枝枒間迴盪的古老節拍─
那不可言傳的旋律─
是風─手一般做工─
用指頭梳理天空─
接而顫危危降落,帶來一束束曲調─
眾神心許─還有我─

這是為我們帶來的家傳
超乎技藝所能臻至─
其質地非搶匪可以
掠奪─因所獲
非憑手指取得─
它之內蘊猶勝於骨骸
精金般秘藏,日日年年─
甚至連在骨灰甕裡─
我都無法保證快樂的骨灰
不會活過來戲耍,
循著它自己奇特的模式─
在某一更稀奇古怪的節日─
當風的樂團巡迴各地演奏─
敲開一道道門扉─
眾鳥各就各位─在頭頂上方─
湊興交響─

為他我渴盼夏日枝枒間的恩典─
倘若他是個浪蕩子─
從未聽聞非關肉身的歌唱─
從樹間雝然升起─
彷彿某一聲音的篷車隊─
離開天界的沙漠─
脫序離位─
接而交織、揮灑
以無縫隙的組合─
交響曲
1313
September's Baccalaureate
A combination is
Of Crickets — Crows — and Retrospects
And a dissembling Breeze

That hints without assuming —
An Innuendo sear
That makes the Heart put up its Fun
And turn Philosopher.


九月的畢業典禮致辭
湊合了
蟋蟀烏鴉─和回顧
以及一陣蕭散的

不預設立場地暗示─
一則有焦味的弦外之音
讓一顆心拋開它的玩樂
成為哲學家















1859
122
這些日子鳥兒們折回來了─
極少數─一隻或兩隻──
回頭來瞧瞧。

這些日子天空重拾
古來─六月的詭辯術─
一種碧藍攪和金黃的謬誤。

噢,騙不了蜜蜂的騙局。
你的可能性卻幾乎
贏得我的相信,

直到種子羅列見證─
輕巧穿越起了變化的節氣
趕緊吐出一枚枚怯生生的子葉。

噢,夏日白晝的聖禮
噢,最後的晚餐
請容許一名孩童參與。

讓她有分於你的神聖象徵─
領受你呈獻給神的餅
以及你不朽的酒!













1861
207
我正啜飲著一種新釀的佳醪─
從酒盅裡舀出珠子的光澤─
揀盡法蘭克福所有的莓果
釀不出這樣的好酒

酩酊醉於空氣─瞧!我正─
大口大口狂飲朝露
一整個盛夏漫漫的長日─驅車遍訪─
一間間蔚藍如天的酒館─

當「酒館館主」把爛醉的蜜蜂
逐出指頂花門外─
蝴蝶們─推辭掉一小口「餘杯」
我還要給它喝個淋漓痛快!

直到六翼天使搖晃他們雪白的帽子
眾聖徒─齊往窗邊疾奔─
去看有個小酒鬼
醺醺然醉了─斜倚著太陽


















236
有些人上教堂安息日
我守安息日,留在
食米鳥當作聖歌隊的歌者
果園,儼然穹頂禮拜堂

有些人穿聖袍安息日
我穿上我的翅膀即可─
替教堂敲,免了
我們的小小司事─愛唱歌。

上帝講道,這位知名的傳道人
講章從來不長,
所以進入天堂,何必等那最後一日─
我正在趕路,時時刻刻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259
一口停擺了─
不是曼特爾牌的─
就算日內瓦最精湛的技術
也無法叫那人偶弓身─
前一刻還擺盪著的─

一陣冷肅籠上這廉價的擺飾
所有的數字佝僂起形體,狀極痛苦─
然後抽搐著逸出計數循環之外─
進入無刻度的正午─

群醫會診莫奈它何─
雪封的鐘擺動也不動─
店伙計千拜託萬拜託─
冷冷─無動於衷就是不屑─

鍍金的指針點頭
細瘦的秒針點頭
幾十年行禮如儀
鐘面的人生
之間─
















260
我是無名小卒,你是誰?
你─也是─無名小卒嗎?
我倆可是一對寶!
別說出去!他們會到處廣告─你知道!

多無聊─成為─知名人士
曝光於大庭廣眾─像隻青蛙
一輩子─整個六月天─忙著道出自己的名號
對一口仰慕牠的臭水窟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1862
320
有那麼一道光,
冬天的下午
驅迫著人,其沈重
教堂傳來的樂音

屬天的傷,它帶給我們─
找不到傷痕,
但內裡起了變化─
意義油然,生發─

無人能開示─誰也不能─
它是絕望的標記──
一種帝王等級的磨難
天上賜給我們─

它來的時候,風景凝神聆聽─
陰影們─摒住呼吸─
它去的時候,那距離彷彿
死亡臉上的神色─


















359
一隻鳥,沿著小徑來─
渾然不知我在旁目擊─
他一口把條蚯蚓啄成兩截
生吞入肚,爽,

接著,他啜飲一滴甘露
從就近的一梗小草
然後側向蹦至牆腳
讓路給一隻鍬形鐵甲

他雙瞳的溜的溜轉,
瞬間橫掃八方─
活像受了驚擾的玻璃珠子,我想,
隨後抖抖絲絨腦袋瓜

如履薄冰般,戰戰兢兢
我捻了一片麵包屑餵他,
他羽翼舒張,
把自己搖啊搖回

輕巧勝過槳楫劃破汪洋
劃不出水痕泛銀光,
也勝過蝴蝶,飛離正午的邊岸
凌空一蹬,翩翩泳姿濺不出半聲水花。












372
巨大的傷慟之後,一種行禮如儀的感覺湧上來了─
全身的神經正襟危坐,像墳墓
僵冷的尋思:「是嗎,是刺痛我的嗎?」
「是昨天呢,還是幾世紀前?」

兩腳,機械的,來回走動─
木然的行徑
地面,或空中,或任何地方
漸漸目空一切
晶般心如止水像顆石頭

這是鉛的時刻─
鏤刻在記憶裡,倘若活過來了,
就像將要凍死的人,回顧雪的滋味─
起先─冰冷─再來凍僵─再來撒手算了─






















407
不必要是間臥房─也能被鬼附
不必要是間屋子
也有千回百轉的廊道─勝過
物質空間

安全多了,在半夜遇見
外頭的鬼
比起在內裡當面撞見─
那位更冷酷的宿主

安全多了,疾奔穿越一座修道院
被一堵堵石頭追趕─
比起毫無戒備,與自己狹路相逢─
在四下無人之處─

我們自己在自己的背後,隱藏─
應當最嚇人─
躲在寓所裡的殺手
恐怖猶略遜一籌─

身體─借來一把
他把拴住─
偵伺一具超級魅影
更多更□□的













446
這是詩人
他提煉得出奇妙的韻味
尋常的意涵
且能提煉出香精引人入勝

從熟悉的花栽
那些在門邊萎逝的─
我們老是奇怪為什麼自己
之前─捕捉不到─

說到圖畫,他是發現者
詩人─是他─
啟迪我們─透過反差
享受永不止息的貧窮

關於遺產持分─毫不在乎─
被搶走了─無傷─
他自己─對而言─就是財富─
外在於─時間


















477
他撫摸著你的靈魂
有如演奏家輕輕撫過琴鍵
在彈奏出整首樂章之前─
他循序漸進懾服你─
調教你脆弱的性情就緒
甘心接受來自天際的捶擊
先是悄悄落下的─遠遠聽見─
漸而趨近─隨之舒緩下來
讓你趁隙調息
你的腦筋─冒泡冷卻
最後使出─一記─驚天動地的─響雷
把你赤裸的靈魂給剝去一層皮─

當八方的風把樹林攫在它們的爪掌之間
宇宙─文風不動─























479
因為我無法為死亡佇足─
他好心停下車接我─
馬車上載著的就只我倆
還有不朽

我倆緩緩驅車─他深知不必急
而我已拋開
我的勞務連同我的休閒,
為了回應他的殷勤

我倆越過學校學童正在賽跑
下課時間─在操場
我倆越過麥田裡一顆顆張望著的麥粒
我倆越過正在沉落的夕陽

應該說─越過我倆
露水淒冷得讓我直打哆嗦─
因為單單游絲,我的衣裳
我的披肩─唯有綃紗

我倆停在一棟屋子前狀似
地面隆起的凸丘
屋頂幾乎不見影子─
檐板─在

之後─幾世紀過去了─然而
感覺比那天還短
當時我起先以為馬的頭可能
正朝向永恆







1863

591
我聽見一隻蒼蠅吱吱響─在我臨終之際─
裡闃然無聲
如同空中一片死寂─
暴風眼正過境─

四周的眼睛─淚都捻乾了─
而所有的呼吸正摒息
為那終要來襲的一刻─當那位君王
在眾目聧聧之下─現身內─

我把自己的家當一一遺贈─簽名送走
我有權指定給人的
財產持分─這時那頭出現了
一隻攪局的蒼蠅

以黝藍的─顛撲不定的吱吱聲
橫梗在光─和我─之間─
然後窗戶就再也打不開了─然後
我在一無所見中得以看見─
















656
起大早出門─牽著我的
造訪大海
深水區美人魚們
鑽出水面瞧我─

而一隊古戰船居高臨下
伸出麻繩的手
以為是船上的一隻老鼠
落跑─困在沙灘上─

從未有男人心動─直到潮汐
漫過我素儉的
漫過我的圍兜腰帶
漫過我的緊身胸衣─終於─

彷彿要把我吃掉─
彷彿我是一顆圓滾滾的露珠
蒲公英的袖子上─
於是─我動情了─終於─

而他呢─他跟上來─緊隨在後─
我感覺他銀色的腳跟
環繞著我的足踝─於是我的鞋履
湧出了珍珠─

直到我們抵達岸上的一座村子
他看來也不認識─
乃一鞠躬─用攝人心魂的眼神─
睇我─大海這才退去─








764
我的人生豎立著─一把上了膛的槍
間置在角落裡─直到有一天
那人走近─認出我是他的─
且把帶走─

看哪!我們在王的御林裡巡狩─
獵捕牝鹿
每次我開口替說話
群山即刻回響─

我一笑開,熱情的光芒
谷地上發亮─
恰似維斯威火山的臉
盡情讓歡愉迸放─

幕低垂─白天的任務完了─
我傍著我主人的頭護衛他─
勝過躺上艾達鴨絨
凹陷的枕頭─與他共享─

碰上的仇敵─我是索命煞星─
誰都別想死裡逃生─
每當我以黃色的銳眼瞄準─
或用拇指扣緊扳機─

雖然比起─我或許能活得久些
他的命鐵定
得更長─比起我─
因為我只有狙殺的能力,
沒有─萎死的能力─







1865
1096
草地裡有一條瘦瘦長長的東東
偶而出來踩車兜風─
你可曾遇見過他?你豈沒
一眼瞧見他─

像被梳子剔過一樣掰開─
一把有斑紋的矛柄入眼來,
之後你腳前的草又合攏了
到了不遠處才又再分開─

他性喜一畝沼澤
那兒濕冷的土壤不宜種作─
當年小男生我打著赤腳
不止一次日正當中

撞見我以為的一條鞭索
陽光裡鬆脫橫陳
當我彎腰去撿拾
他一骨碌乙乙溜走─

大自然有好多個子民
我們彼此互相認識
我對他們懷有一種靈犀相通
心底湧出的熱情

但每回遇見這東東
不管有伴或獨行
總不免呼吸緊促
零度寒氣凍骨








1879

1489
一道若隱若現行程
踩著一圈快速旋轉的輪
激起翡翠色的共振─
紅豔欲滴疾馳
矮樹叢裡的每一朵
梳理它蓬亂的
突尼斯來的郵車,或許,
一趟晨間自在的出遊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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